第2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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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鄒存將身子一側, 讓開了他身後一直擋著的區域：“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鄒存此刻所站著的區域，是主峰主殿上的觀景亭。
當他讓開身形後，他身後那片熟悉的百獸宗山川景象便一覽無餘, 盡現眼底。
然後樓青茗就從面前的寬廣虛影中看到, 一叢仿佛是經過了巨大爆炸般的蘑菇形狀煙雲, 正自遠處的有些縹緲的山頭之上一汩一汩地升騰而起。
隨著這叢蘑菇煙雲的汩汩上升，她還能看到周遭山脈的樹木峰頭, 皆隨著這蘑菇雲的團團形成, 而一顫一顫。
樓青茗：“……那個方向是百獸峰？這是內訌了？”
鄒存靜靜看她：“我方才去看過了，整個百獸峰上現在封峰, 外面還設置了靜音隔絕陣法。按理說，無論裏面發生了多大的動靜, 都不該傳到外面來。”更遑論引起外面的震動。
“但是現在它不僅傳了，還愈演愈烈。我發訊息問過裏面的妖修, 他們說，百獸峰上最近要舉辦為期一年的相互對戰，來切磋一下相互實力。”
樓青茗連連點頭, 她現在還在有些事不關己地咂舌：“現在外面就已經這般動靜了，可以想見裏面經打到了什麽程度，果真是夠厲害。”
鄒存表情一言難盡：“至於他們決定切磋的原因，據說是與你身邊的那位老祖有關。”
樓青茗：……
鄒存：“青茗啊，你那位老祖都和他們說什麽了？”
樓青茗：……
都說什麽了，她也不知道啊, 但是看著眼前的情景，她卻能大概猜測出原話：“回宗主，我猜大概就是等回去以後，或者重塑完肉身以後, 就去百獸峰上契約一批靈獸。畢竟按照我老祖現在所修的道而言，她只要願意契約，這個靈獸的最終數目就肯定不會少。”
說到這裏，樓青茗馬上想起那個最近恨不得時刻賴在賀樓鳳君身上、一副魅主得寵架勢的石韋，不由抽了抽嘴角，“我們這邊還有一只內應，消息應該是石韋師兄傳回去的。”
數到這裏，樓青茗也領悟到了自家宗主特意要與自己當面交談的理由。
她輕咳一聲，打了個哈哈：“那他們是應該挺激動的哈，大概已經許久沒有過這樣的盛事了吧。”
鄒存面色不動，靜靜看她。
樓青茗笑容一斂：“宗主啊，這確實和我們沒什麽關系，我們這都還沒回宗呢。如果您怕這地面震得讓一些修為低的小弟子沒辦法入定，那便讓那些參戰的妖修每人貢獻幾個貢獻點出來，一定能在兌換塔兌換個好些的隔絕陣法。”
只要不將主意打到她們的頭上，她隨便他們怎麽玩都行。
鄒存輕哼：“他們那邊我自會去交涉，只是在這之前我要與你先詢問一下，你那位老祖到底準備契約多少只靈獸？”
樓青茗沒有馬上回答。數目之類的實在太過具體，鄒存就算現在詢問賀樓鳳君本人，她恐怕也說不出個具體數值。
因此她思忖一番後，開口：“會有很多，具體多少我不確定，宗主您可以想想歷史上修帝皇道的悟道者，麾下都有多少從眾數額。”
“若您是想要通過數字進行安撫，弟子認為沒有必要，並在這裏私下鬥膽問上您一句，百獸峰的峰主位置，我家老祖有競爭上崗的機會嗎？”
在此之前，百獸峰上一直都沒有具體峰主，是由其上修為最高的幾位妖修，以及執事堂單獨分出來的幾位師叔進行管理。
因此，即便百獸峰上沒有峰主，一直以來在管理上也沒出過什麽岔子。
但是現在，樓青茗想想自家老祖的道途，還是忍不住想要為她爭取一下。
這個峰主位置空著也是空著，既如此，何不讓有能為者居之？！
鄒存挑眉，很意外地，並沒有打趣她的胃口不小之類的話，只是瞇著眼睛笑道：“這個是你的想法，還是你家老祖的？”
樓青茗就笑：“當然是我的想法，若是能夠成行，我現在就去與老祖商議一下。”
鄒存想了想，開口：“之前我與她，一直都是通過你來作為中間聯系者，今日既然這法器開也是開了，不若你將你家老祖請先過來，我與她親自面談。”
樓青茗眼神左右看了看，對上鄒存警告的視線，她嘿嘿地笑了兩聲：“宗主您稍等。”
說罷，她便蕩開酒韻漣漪，去觸碰議事廳中的賀樓鳳君。
已經化為魂體的賀樓鳳君，雖然也有酒韻漣漪，但是她的酒韻漣漪已然化為虛幻。只能她來感受到樓青茗，樓青茗這邊卻感受不到她的。
也因此，當初在真切地碰觸並感受到厲岱的酒韻漣漪時，她的心情才會那樣激動。
現在，議事廳中的賀樓鳳君幾乎是在一感受到樓青茗傳遞過來的訊息後，便身形一動，出現在了樓青茗的身旁。
當一身玄色龍袍的賀樓鳳君往鄒存的虛空影像中一站，那種霸道中帶著詭艷的獨特氣場，便最先映入了鄒存的眼簾。
賀樓鳳君的身材五官絕對都是姣姣，但是往往當她出現在人前時，人們最先註意到的卻是她的氣質。
“宗主。”賀樓鳳君淡淡頷首，“你尋我有事？”
鄒存不敢怠慢地行了一禮，而後開口：“這位前輩，方才青茗與我說起過百獸峰峰主的問題，故而我現在想要詢問您一下，您是否當真有這方面的意願。”
賀樓鳳君眉梢一挑，聲音嬌軟若鶯：“很有趣，若是這個位置當真能夠競爭的話。”
鄒存輕輕點頭：“只是有些事，本宗主也必須要提前與你說上一下。雖說您的入宗自有青茗丫頭做擔保，但是該有的心性測試不會少。”
賀樓鳳君點頭：“這是自然。”
“而且百獸峰上的情況也比較覆雜，後面山頭上的情況您也看到了，沒有絕對的實力，是絕對震懾不了那群膽大妄為、並十分挑剔的妖修。”
“我知曉。”
“而且，契約靈獸與成為峰主的條件還是不一樣。若您當真想要成為百獸峰的峰主，那麽待您日後上得百獸峰，最可能的，便是得先打贏其他幾位主事的妖修道者。”
“問題不大。”
“若您這邊有心，那我之後便與他們知會一聲。”
“可。”
兩人簡單地交流了一番，很快便達成了共識，眼見著鄒存擡手準備將影像關掉，樓青茗連忙大聲道：“宗主宗主，您看我之前提出的那個要求行嗎？就是給打個折？畢竟我這次的功勞還確實挺大的。”
手上動作略慢一籌的鄒存：……
他笑瞇瞇轉頭看她：“又想購買防護陣？”
幾十年前，這小丫頭還是在煉氣期時，俞沛就跑到他面前為她爭取福利，當時他是用幾千貢獻點給她兌換了一個兌換塔的一次性五折購買權。
彼時他以為並沒什麽，沒想到這小丫頭不做事則已，一做事就做了個大了。
隔了沒多久，就帶回來一個需要渡三重雷劫的銀蛟，成為他繼任宗主史上，少數幾個虧損的生意之一。若非之後還有些百萬年份的葛仙根撐撐場面，他估計自己能慪上好幾百年。
因此，現在樓青茗這再一次開口，鄒存便當先想到了防護陣上。
樓青茗嘿嘿笑了兩聲，也不否認：“確實，弟子這也需要未雨綢繆。”
雖然時間尚早，但總要先準備好。
“所以宗主，您能給弟子打個幾折？”
鄒存：“……八折，不能更少了。”
“看在我家老祖可能會為成為禦獸宗新一位悟道者的份上，您再給低一點，五折。”
鄒存嗤笑：“五折，你怎麽不想上天？！”
這種虧他已經吃過一次，就絕對不再想要去吃第二次。
樓青茗瞇起眼睛：“宗主您要往長遠處想一想，一旦百獸峰上的妖修資源能夠被整合起來，咱們禦獸宗這是又該多出多少戰力、多少左膀右臂啊！這簡直比您每年派人出去招收多少有天賦的弟子，都要來得實惠得多，也省力得多。”
百獸峰上那些沒有與人修契約的妖修們，大多都是懶宅，少許幾個好鬥的，也基本都是在百獸峰內相互約戰一下，就能解決自身的好鬥欲.望。
除了身上的兌換點告罄時以外，大多妖修都懶得出門，更遑論是做那些需要耗費智商的任務。
他們覺得獨身行動，毫無趣味。
與妖修同伴一起行動，經常誰也不服誰。
鄒存的目光閃了閃：“你也說了，只是一旦。”
這時旁邊的賀樓鳳君聽到這裏，突然開口：“沒有一旦，只有一定。”
在她的人生歷程中，既然做下了決定，便沒有如果。
如論是曾經的趁勢殺到她賀樓皇宮，想要對佛洄禪書分上一杯羹的家族、宗門，還是這位宗主所說的那些百獸峰上的阻力，她都不會允許自己失手。
接手一個峰頭，不僅能有一眾全新的麾下，還能省下一半的雷劫防禦陣費用，這怎樣看都是一個劃算的買賣。
樓青茗輕咳一聲，跟著描補：“對，沒有一旦。宗主您看，咱們就暫定下五成，若是完不成，我們就將那剩下的三成再給您補上，這樣如何？”
作為禦獸宗的現任宗主，她現階段的頂頭上司，樓青茗很認真地給對方遞上了臺階。
她很怕如果他再這樣懷疑自家老祖的實力下去，鳳君老祖會控制不住地向他發火。
索性，鄒存明智地接住了她的好意，他勾起嘴角：“成交。”
關閉了與仁仙城那邊的溝通影像後，鄒存看向不遠處一直站著的幾位妖修：“你們覺得如何？”
在旁邊聽了個全程的壯碩男子慢條斯理地晃著把與他氣質完全不搭的紙扇，甕聲甕氣道：“氣勢還行，野心也不小，但具體的，只憑影像也看得不準，還需看到人的實力以後再定。”
“若是她的實力夠了呢？”
“若是實力勉強足夠，便讓她能契約走多少靈獸，就契約走多少靈獸，省得這一個個一得到消息，就都像是瘋了一樣，動起手來沒有輕重；
若是她的實力超出我等很多，能夠完全打得敗我們，那便是讓她來當這百獸峰的峰主又有何妨？”
不要說峰主了，若是她當真有這實力，他便是天天跟在她身邊吊嗓、唱戲、比花架式，也不是不可。
鄒存輕笑了一聲，他那張仿佛老好人一般的臉上露出幾許毫無攻擊力的溫吞：“那我還真是挺期待的呢。”
等這幾位悟道妖修轉身離開，踏入百獸峰的結界，下一刻，那讓整片禦獸宗地界都為之震顫的動靜，便戛然而止。
這便是他們親自將峰內的動靜壓了下來，不想要花費一個子兒的多餘貢獻點。
鄒存好笑地搖了搖頭。
他看著那片整個禦獸宗中規模最大的山頭，想到不久以後，那裏也將能有一位成功上位的峰主，他便忍不住地開始心情振奮。
古往今來，凡是領悟帝皇之道的悟道者，麾下將臣者眾！數量少的有上百，多者更甚上萬。
也或許自此之後，他禦獸宗的這座代表悲傷與頹廢的峰頭，終能擁有被徹底盤活的可能。
另外一邊，谷竹與唐鐸在大津地探查過後，並未尋到什麽有用線索。
當初那位魔修所說的消息可能為真，但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這裏當初的幾位魔族早已轉移，他們此番過來並未尋到新的蹤跡。
兩人略一商量，又轉路去了樓青茗給他們線索中提到的煙定城。
兩人抵達時，很不巧的，怒海臻家的臻蝶衣剛剛辦完事離開不久。臻蝶衣是每年都會上岸一次，錯過這次的機會，便只有下一年。
至於煙定城城主的第二子，其人更是已出去歷練，沒有在城。
谷竹郁悶地嘖了聲，開始吐槽：“這一個個趕得，時間也太巧。”
唐鐸則看了眼煙定城內的人來人往，氣定神閑：“不急，既然這座城池能有兩個，便肯定會有第三個，咱們在這邊多停留一陣看看。”
谷竹回頭看了看：“也行，剛好我那幾只靈獸也在外面跑煩了，正在前面撒歡呢。走，咱們跟著過去瞧瞧。”
“別的不提，這位煙定城城主的第二子，離開的時間有些太巧。”
“咱們抵達這邊的前半天，他剛剛乘坐傳送陣離開，或許咱們沒有現在就與他相見的緣分……”
“或許……”
而此時，被兩人談論的煙定城城主的第二子竇麟，則剛從新抵達的城內走到了城外。
他看著城門外風骨猶存的良禹城三個字，漂亮的桃花眼底閃過一絲讚賞：“好字，真的是好字。”
說罷，他一本滿足地手執毛筆在半空中臨摹了一會兒，才格外有儀式感地跟著入城的隊伍進入城池。
新一處城池的城門打卡完成，之後他在良禹城內的任務，便要正式提上日程。
*
一月後，樓青茗大搖大擺地從仁仙城外回到了城內駐點。
幾乎是在樓青茗在城內現身沒多久，楚裳就得到了消息，她當即趕往禦獸宗駐點。
等她抵達議事大廳時，“剛剛”聽聞消息的樓青茗還在看著手中的玉簡。
見到楚裳出現，她還驚詫了一下，忙起身行禮：“楚前輩。”
楚裳勉強勾了勾唇角：“少宗主，我想詢問一下，你之前給我的那枚留影石都是在哪裏拍的。若是能告知於我，我這玉簡中承諾的所有東西都將一一兌現。”
樓青茗一臉失望：“原來還不能換得鎖魂塔的敲門磚嗎？”
楚裳咬了咬牙，從牙齒中擠出一句：“不能。”
樓青茗擰眉沈思了一會兒，半晌開口：“有一件事，我想先與楚前輩醜話說在前頭。”
楚裳認真看她：“你說。”
“留影石中那人，別人和我說的是，那是來自內域中州的一位世家散修，姓羅，名宗，所以我一開始就只是多看了一眼。”
“後來還是在偶然情況下，發現他手指上戴著的那枚戒指款式有些眼熟，才會留下個心眼，拍下了這枚留影石。遞給前輩時我也還沒有怎樣確定，但現在看到前輩反應，卻應當真是普羅師兄無疑？”
楚裳點頭：“若無意外，那確乃我之弟子普羅。”
她雖說心中焦急，但也知樓青茗接下來說的才會是重點，因此，她耐著性子繼續聽了下去。
“我發現普羅師兄的那處地點，位於一處隱世世家的谷外。因為這處隱世世家比較避世，很少與外界交流，故而凡是誤入他們谷內、或是由其谷內族人帶回來的谷外修士，都會先經過一處測心幻陣。
“只要確保這些修士對谷內沒有壞心，沒有惡意，不存在什麽受不了誘.惑、就會對谷內產生各種企圖覬覦的不好心思，就很快會從幻境中清醒過來，得到谷內人的認可，成為座上賓。
“但是相反的，他們一旦受不了這幻陣中谷內景象的誘.惑，對他們起了什麽歹念，他們的心神就會一直被困在幻陣之中，再也走不出。”
說到這裏，楚裳便已心有所感。
而之後樓青茗的所說，也果然印證了她的猜測。
“之前您在留影石中看到的那座雪山，其下埋藏著的便都是這樣的修士。只不過山腳放著的，是活著的，谷內人不會輕易去動他們，只是會等待，看他們是否會有自己清醒過來的一天。”
“山上其他部位放著的，則全都是在幻境中一直被冰凍到壽終正寢的修士。”
楚裳面色凝重：“這個無礙，等我將普羅帶回宗內，自有辦法將他喚醒。”
關於自家宗門的實力，楚裳一直很有信心。
樓青茗：“這便是我一開始想要說的那句醜話，那幻陣是谷內的一位飛升大能，在飛升前為保護後輩所設。”
飛升大能所設下的幻陣，當真不是一般修士能夠解開並喚醒的。
她需要在楚裳見到普羅前，為她做好心理準備。
楚裳：……
楚裳心裏一陣發苦，差點沒能馬上回去，一巴掌將曾經讓普羅隱匿身份出去游歷的自己給拍醒。
她對普羅這個弟子一向盡心，這次讓他出去歷練，原本
原本是想讓他改掉自己身上的那些自視甚高的毛病，以後做事時不要再仗著身份莽撞行事。即便是會跌跌跟頭，若能換得心性上的成長也是無妨。
然而現在，他確實是跌了跟頭了，但這個跟頭卻跌得著實有些太大。
樓青茗大概理解她的心情，稍微停頓了一會兒，才繼續開口：“當初那谷，我也是通過了幻陣才進去的，因此與其中一位前輩有些交情。若是前輩想要帶走普羅師兄，我可以出面與那邊商量一下，看那邊能否派個人將普羅師兄單獨帶出，還是前輩想要親自進谷？”
楚裳：……
“不必了，讓對方單獨將人帶出來吧。”
即便她想對樓青茗口中所言質疑，但飛升前輩所設的幻陣，只要將人帶回宗內一驗便知，她做不得假。
“那便麻煩少宗主了。”
樓青茗笑的溫文：“不麻煩，前輩客氣了。”說著，她又補充了一句，“前輩，那鎖魂塔的名額當真不能網開一面？”
楚裳：……
“很抱歉，不過我回去之後可以詢問一下。”
至於詢問之後是否可行，那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樓青茗輕輕頷首，出乎意料地並未再提什麽讓她為難的要求，只是爽快道：“前輩稍等一下，我先問問那邊的態度。”
說罷，她便當著楚裳的面，取出那枚白鹿谷族長白竟曾經給她的傳音玉簡，將這邊的情況大概說了一下。
之後沒過多久，她又取出自己的傳音玉簡，然後又發出訊息。
如此往覆數次後，樓青茗擡頭向楚裳道：“那邊說是可以，只是將人從雪山堆裏帶走的舉動，是他們那邊從未有過的第一次，所以，等你們接人時，最好再準備一份賠禮。”
楚裳頷首：“這是應該的。”
凡是修士，都不會對對自身懷有惡意或妄念的人有好感，更遑論是出過飛升大能的隱世家族。
“那便麻煩前輩去外域接人吧，等您到了，我再與那邊溝通送人地點。”
如願從這位玄天宗的長老身上為白鹿谷賺到了二次進賬，樓青茗愜意地舒展了下腰身。
在自己房內窩了一個多月，她這堆積的事還真有不少。
楚裳之事是其一，外面窮得快吃不上飯的賀進是其二。
與駐點內的弟子們打過招呼後，樓青茗就再度去了距離駐點不遠處的酒樓，輕扣上次的那間包間。
一進去，她便詢問：“你考慮好了？”
賀進神色依舊冰冷，看不出一點被生活磋磨的苦：“不能白幹活，你得給我發靈石。”
飯還是要吃的，總不能為了還上一點救命之恩，其他的就全部不用想了。
尤其現在他也需養家糊口的前提下。
樓青茗理所當然點頭：“那是當然，我與你約定好數額，你每個月都可以從我給你的資金裏扣，自己給自己發靈石。”
賀進頷首：“你說一個數。”
樓青茗想了想自己之前打聽過的天秤館店員工錢，伸出一根手指：“一塊中品靈石，做得好的話，有補貼。”
賀進眉梢舒展，這個價錢，倒是比他想象中的好上不少，看來這位少宗主也沒有那麽扒皮。
“可。”
之後兩人又就著契約的相關內容逐一進行了敲定，等雙方心裏都有了譜，樓青茗才似隨意問起：
“你現在改做蠱師了？”
賀進點頭，他也不與她隱瞞，從蠱蟲袋裏直接將自己的幾只鬼面蠱掏出：“之前發生了一點事，偶然與它們契了約，之後我便自己研究著，走上了蠱師之道。”
“哦？”樓青茗看著他嘴角洩出的些許柔軟，眸光微動，“也就是說，你現在基本就是新手，並沒有什麽比較高深的養蠱、禦蠱的功法嘍？”
賀進抿了抿唇，但還是如實點頭：“確實。”
在外做散修時，與做宗門子弟有很大不同，不僅吃穿住用行的每一樣都需要花錢，就連想要一個好的功法，都尋覓無門。
他現在購買的只是比較粗糙的禦蠱功法，就已經花費了他不少家當，再加上購買蠱蟲袋等，一點點的就掏空了他的儲物袋。
樓青茗看著賀進眉宇間輕描淡寫的平靜，突然展顏笑道，輕扣桌角：“這些都是小問題，不要緊。”
說罷，她便從儲物袋中取出幾枚空白玉簡，又從賀樓家的族產中翻了翻，尋到幾個禦蠱與養蠱功法，一一覆刻下來。
等她略花費了些時間將內容覆刻完畢後，就將那幾枚玉簡往桌上一放，又轉而取出幾種更高階些的養蠱袋、練蠱爐，以及自己曾經在悠然遺址中拿走的那一壇子藍水湖，裏面尚且蜷縮著幾只比賀進手中數目更多的鬼面蠱。
“你沒有沒關系，這些我都有。說到底咱們也馬上就會是合作關系，所以，你看咱們是不是要再將那個工作年限往上再多加一些？”
賀進：……
五十年已經很長了，長得已經快與他現有的歲數齊平，這還要往上加……
他面無表情看她：“你想加到幾何？”
他覺得自己可能要收回之前所說的話，說什麽沒有那麽扒皮，那是還沒表現出來。
這一旦表露出真實企圖，可比每月克扣他一點靈石要更加嚇人。
頂著樓青茗熱切的視線，賀進到底還是頑強地為自己打上了個補丁：
“我也不確定自己能活上多久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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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存將身子一側, 讓開了他身後一直擋著的區域：“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鄒存此刻所站著的區域，是主峰主殿上的觀景亭。
當他讓開身形後，他身後那片熟悉的百獸宗山川景象便一覽無餘, 盡現眼底。
然後樓青茗就從面前的寬廣虛影中看到, 一叢仿佛是經過了巨大爆炸般的蘑菇形狀煙雲, 正自遠處的有些縹緲的山頭之上一汩一汩地升騰而起。
隨著這叢蘑菇煙雲的汩汩上升，她還能看到周遭山脈的樹木峰頭, 皆隨著這蘑菇雲的團團形成, 而一顫一顫。
樓青茗：“……那個方向是百獸峰？這是內訌了？”
鄒存靜靜看她：“我方才去看過了，整個百獸峰上現在封峰, 外面還設置了靜音隔絕陣法。按理說，無論裏面發生了多大的動靜, 都不該傳到外面來。”更遑論引起外面的震動。
“但是現在它不僅傳了，還愈演愈烈。我發訊息問過裏面的妖修, 他們說，百獸峰上最近要舉辦為期一年的相互對戰，來切磋一下相互實力。”
樓青茗連連點頭, 她現在還在有些事不關己地咂舌：“現在外面就已經這般動靜了，可以想見裏面經打到了什麽程度，果真是夠厲害。”
鄒存表情一言難盡：“至於他們決定切磋的原因，據說是與你身邊的那位老祖有關。”
樓青茗：……
鄒存：“青茗啊，你那位老祖都和他們說什麽了？”
樓青茗：……
都說什麽了，她也不知道啊, 但是看著眼前的情景，她卻能大概猜測出原話：“回宗主，我猜大概就是等回去以後，或者重塑完肉身以後, 就去百獸峰上契約一批靈獸。畢竟按照我老祖現在所修的道而言，她只要願意契約，這個靈獸的最終數目就肯定不會少。”
說到這裏，樓青茗馬上想起那個最近恨不得時刻賴在賀樓鳳君身上、一副魅主得寵架勢的石韋，不由抽了抽嘴角，“我們這邊還有一只內應，消息應該是石韋師兄傳回去的。”
數到這裏，樓青茗也領悟到了自家宗主特意要與自己當面交談的理由。
她輕咳一聲，打了個哈哈：“那他們是應該挺激動的哈，大概已經許久沒有過這樣的盛事了吧。”
鄒存面色不動，靜靜看她。
樓青茗笑容一斂：“宗主啊，這確實和我們沒什麽關系，我們這都還沒回宗呢。如果您怕這地面震得讓一些修為低的小弟子沒辦法入定，那便讓那些參戰的妖修每人貢獻幾個貢獻點出來，一定能在兌換塔兌換個好些的隔絕陣法。”
只要不將主意打到她們的頭上，她隨便他們怎麽玩都行。
鄒存輕哼：“他們那邊我自會去交涉，只是在這之前我要與你先詢問一下，你那位老祖到底準備契約多少只靈獸？”
樓青茗沒有馬上回答。數目之類的實在太過具體，鄒存就算現在詢問賀樓鳳君本人，她恐怕也說不出個具體數值。
因此她思忖一番後，開口：“會有很多，具體多少我不確定，宗主您可以想想歷史上修帝皇道的悟道者，麾下都有多少從眾數額。”
“若您是想要通過數字進行安撫，弟子認為沒有必要，並在這裏私下鬥膽問上您一句，百獸峰的峰主位置，我家老祖有競爭上崗的機會嗎？”
在此之前，百獸峰上一直都沒有具體峰主，是由其上修為最高的幾位妖修，以及執事堂單獨分出來的幾位師叔進行管理。
因此，即便百獸峰上沒有峰主，一直以來在管理上也沒出過什麽岔子。
但是現在，樓青茗想想自家老祖的道途，還是忍不住想要為她爭取一下。
這個峰主位置空著也是空著，既如此，何不讓有能為者居之？！
鄒存挑眉，很意外地，並沒有打趣她的胃口不小之類的話，只是瞇著眼睛笑道：“這個是你的想法，還是你家老祖的？”
樓青茗就笑：“當然是我的想法，若是能夠成行，我現在就去與老祖商議一下。”
鄒存想了想，開口：“之前我與她，一直都是通過你來作為中間聯系者，今日既然這法器開也是開了，不若你將你家老祖請先過來，我與她親自面談。”
樓青茗眼神左右看了看，對上鄒存警告的視線，她嘿嘿地笑了兩聲：“宗主您稍等。”
說罷，她便蕩開酒韻漣漪，去觸碰議事廳中的賀樓鳳君。
已經化為魂體的賀樓鳳君，雖然也有酒韻漣漪，但是她的酒韻漣漪已然化為虛幻。只能她來感受到樓青茗，樓青茗這邊卻感受不到她的。
也因此，當初在真切地碰觸並感受到厲岱的酒韻漣漪時，她的心情才會那樣激動。
現在，議事廳中的賀樓鳳君幾乎是在一感受到樓青茗傳遞過來的訊息後，便身形一動，出現在了樓青茗的身旁。
當一身玄色龍袍的賀樓鳳君往鄒存的虛空影像中一站，那種霸道中帶著詭艷的獨特氣場，便最先映入了鄒存的眼簾。
賀樓鳳君的身材五官絕對都是姣姣，但是往往當她出現在人前時，人們最先註意到的卻是她的氣質。
“宗主。”賀樓鳳君淡淡頷首，“你尋我有事？”
鄒存不敢怠慢地行了一禮，而後開口：“這位前輩，方才青茗與我說起過百獸峰峰主的問題，故而我現在想要詢問您一下，您是否當真有這方面的意願。”
賀樓鳳君眉梢一挑，聲音嬌軟若鶯：“很有趣，若是這個位置當真能夠競爭的話。”
鄒存輕輕點頭：“只是有些事，本宗主也必須要提前與你說上一下。雖說您的入宗自有青茗丫頭做擔保，但是該有的心性測試不會少。”
賀樓鳳君點頭：“這是自然。”
“而且百獸峰上的情況也比較覆雜，後面山頭上的情況您也看到了，沒有絕對的實力，是絕對震懾不了那群膽大妄為、並十分挑剔的妖修。”
“我知曉。”
“而且，契約靈獸與成為峰主的條件還是不一樣。若您當真想要成為百獸峰的峰主，那麽待您日後上得百獸峰，最可能的，便是得先打贏其他幾位主事的妖修道者。”
“問題不大。”
“若您這邊有心，那我之後便與他們知會一聲。”
“可。”
兩人簡單地交流了一番，很快便達成了共識，眼見著鄒存擡手準備將影像關掉，樓青茗連忙大聲道：“宗主宗主，您看我之前提出的那個要求行嗎？就是給打個折？畢竟我這次的功勞還確實挺大的。”
手上動作略慢一籌的鄒存：……
他笑瞇瞇轉頭看她：“又想購買防護陣？”
幾十年前，這小丫頭還是在煉氣期時，俞沛就跑到他面前為她爭取福利，當時他是用幾千貢獻點給她兌換了一個兌換塔的一次性五折購買權。
彼時他以為並沒什麽，沒想到這小丫頭不做事則已，一做事就做了個大了。
隔了沒多久，就帶回來一個需要渡三重雷劫的銀蛟，成為他繼任宗主史上，少數幾個虧損的生意之一。若非之後還有些百萬年份的葛仙根撐撐場面，他估計自己能慪上好幾百年。
因此，現在樓青茗這再一次開口，鄒存便當先想到了防護陣上。
樓青茗嘿嘿笑了兩聲，也不否認：“確實，弟子這也需要未雨綢繆。”
雖然時間尚早，但總要先準備好。
“所以宗主，您能給弟子打個幾折？”
鄒存：“……八折，不能更少了。”
“看在我家老祖可能會為成為禦獸宗新一位悟道者的份上，您再給低一點，五折。”
鄒存嗤笑：“五折，你怎麽不想上天？！”
這種虧他已經吃過一次，就絕對不再想要去吃第二次。
樓青茗瞇起眼睛：“宗主您要往長遠處想一想，一旦百獸峰上的妖修資源能夠被整合起來，咱們禦獸宗這是又該多出多少戰力、多少左膀右臂啊！這簡直比您每年派人出去招收多少有天賦的弟子，都要來得實惠得多，也省力得多。”
百獸峰上那些沒有與人修契約的妖修們，大多都是懶宅，少許幾個好鬥的，也基本都是在百獸峰內相互約戰一下，就能解決自身的好鬥欲.望。
除了身上的兌換點告罄時以外，大多妖修都懶得出門，更遑論是做那些需要耗費智商的任務。
他們覺得獨身行動，毫無趣味。
與妖修同伴一起行動，經常誰也不服誰。
鄒存的目光閃了閃：“你也說了，只是一旦。”
這時旁邊的賀樓鳳君聽到這裏，突然開口：“沒有一旦，只有一定。”
在她的人生歷程中，既然做下了決定，便沒有如果。
如論是曾經的趁勢殺到她賀樓皇宮，想要對佛洄禪書分上一杯羹的家族、宗門，還是這位宗主所說的那些百獸峰上的阻力，她都不會允許自己失手。
接手一個峰頭，不僅能有一眾全新的麾下，還能省下一半的雷劫防禦陣費用，這怎樣看都是一個劃算的買賣。
樓青茗輕咳一聲，跟著描補：“對，沒有一旦。宗主您看，咱們就暫定下五成，若是完不成，我們就將那剩下的三成再給您補上，這樣如何？”
作為禦獸宗的現任宗主，她現階段的頂頭上司，樓青茗很認真地給對方遞上了臺階。
她很怕如果他再這樣懷疑自家老祖的實力下去，鳳君老祖會控制不住地向他發火。
索性，鄒存明智地接住了她的好意，他勾起嘴角：“成交。”
關閉了與仁仙城那邊的溝通影像後，鄒存看向不遠處一直站著的幾位妖修：“你們覺得如何？”
在旁邊聽了個全程的壯碩男子慢條斯理地晃著把與他氣質完全不搭的紙扇，甕聲甕氣道：“氣勢還行，野心也不小，但具體的，只憑影像也看得不準，還需看到人的實力以後再定。”
“若是她的實力夠了呢？”
“若是實力勉強足夠，便讓她能契約走多少靈獸，就契約走多少靈獸，省得這一個個一得到消息，就都像是瘋了一樣，動起手來沒有輕重；
若是她的實力超出我等很多，能夠完全打得敗我們，那便是讓她來當這百獸峰的峰主又有何妨？”
不要說峰主了，若是她當真有這實力，他便是天天跟在她身邊吊嗓、唱戲、比花架式，也不是不可。
鄒存輕笑了一聲，他那張仿佛老好人一般的臉上露出幾許毫無攻擊力的溫吞：“那我還真是挺期待的呢。”
等這幾位悟道妖修轉身離開，踏入百獸峰的結界，下一刻，那讓整片禦獸宗地界都為之震顫的動靜，便戛然而止。
這便是他們親自將峰內的動靜壓了下來，不想要花費一個子兒的多餘貢獻點。
鄒存好笑地搖了搖頭。
他看著那片整個禦獸宗中規模最大的山頭，想到不久以後，那裏也將能有一位成功上位的峰主，他便忍不住地開始心情振奮。
古往今來，凡是領悟帝皇之道的悟道者，麾下將臣者眾！數量少的有上百，多者更甚上萬。
也或許自此之後，他禦獸宗的這座代表悲傷與頹廢的峰頭，終能擁有被徹底盤活的可能。
另外一邊，谷竹與唐鐸在大津地探查過後，並未尋到什麽有用線索。
當初那位魔修所說的消息可能為真，但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這裏當初的幾位魔族早已轉移，他們此番過來並未尋到新的蹤跡。
兩人略一商量，又轉路去了樓青茗給他們線索中提到的煙定城。
兩人抵達時，很不巧的，怒海臻家的臻蝶衣剛剛辦完事離開不久。臻蝶衣是每年都會上岸一次，錯過這次的機會，便只有下一年。
至於煙定城城主的第二子，其人更是已出去歷練，沒有在城。
谷竹郁悶地嘖了聲，開始吐槽：“這一個個趕得，時間也太巧。”
唐鐸則看了眼煙定城內的人來人往，氣定神閑：“不急，既然這座城池能有兩個，便肯定會有第三個，咱們在這邊多停留一陣看看。”
谷竹回頭看了看：“也行，剛好我那幾只靈獸也在外面跑煩了，正在前面撒歡呢。走，咱們跟著過去瞧瞧。”
“別的不提，這位煙定城城主的第二子，離開的時間有些太巧。”
“咱們抵達這邊的前半天，他剛剛乘坐傳送陣離開，或許咱們沒有現在就與他相見的緣分……”
“或許……”
而此時，被兩人談論的煙定城城主的第二子竇麟，則剛從新抵達的城內走到了城外。
他看著城門外風骨猶存的良禹城三個字，漂亮的桃花眼底閃過一絲讚賞：“好字，真的是好字。”
說罷，他一本滿足地手執毛筆在半空中臨摹了一會兒，才格外有儀式感地跟著入城的隊伍進入城池。
新一處城池的城門打卡完成，之後他在良禹城內的任務，便要正式提上日程。
*
一月後，樓青茗大搖大擺地從仁仙城外回到了城內駐點。
幾乎是在樓青茗在城內現身沒多久，楚裳就得到了消息，她當即趕往禦獸宗駐點。
等她抵達議事大廳時，“剛剛”聽聞消息的樓青茗還在看著手中的玉簡。
見到楚裳出現，她還驚詫了一下，忙起身行禮：“楚前輩。”
楚裳勉強勾了勾唇角：“少宗主，我想詢問一下，你之前給我的那枚留影石都是在哪裏拍的。若是能告知於我，我這玉簡中承諾的所有東西都將一一兌現。”
樓青茗一臉失望：“原來還不能換得鎖魂塔的敲門磚嗎？”
楚裳咬了咬牙，從牙齒中擠出一句：“不能。”
樓青茗擰眉沈思了一會兒，半晌開口：“有一件事，我想先與楚前輩醜話說在前頭。”
楚裳認真看她：“你說。”
“留影石中那人，別人和我說的是，那是來自內域中州的一位世家散修，姓羅，名宗，所以我一開始就只是多看了一眼。”
“後來還是在偶然情況下，發現他手指上戴著的那枚戒指款式有些眼熟，才會留下個心眼，拍下了這枚留影石。遞給前輩時我也還沒有怎樣確定，但現在看到前輩反應，卻應當真是普羅師兄無疑？”
楚裳點頭：“若無意外，那確乃我之弟子普羅。”
她雖說心中焦急，但也知樓青茗接下來說的才會是重點，因此，她耐著性子繼續聽了下去。
“我發現普羅師兄的那處地點，位於一處隱世世家的谷外。因為這處隱世世家比較避世，很少與外界交流，故而凡是誤入他們谷內、或是由其谷內族人帶回來的谷外修士，都會先經過一處測心幻陣。
“只要確保這些修士對谷內沒有壞心，沒有惡意，不存在什麽受不了誘.惑、就會對谷內產生各種企圖覬覦的不好心思，就很快會從幻境中清醒過來，得到谷內人的認可，成為座上賓。
“但是相反的，他們一旦受不了這幻陣中谷內景象的誘.惑，對他們起了什麽歹念，他們的心神就會一直被困在幻陣之中，再也走不出。”
說到這裏，楚裳便已心有所感。
而之後樓青茗的所說，也果然印證了她的猜測。
“之前您在留影石中看到的那座雪山，其下埋藏著的便都是這樣的修士。只不過山腳放著的，是活著的，谷內人不會輕易去動他們，只是會等待，看他們是否會有自己清醒過來的一天。”
“山上其他部位放著的，則全都是在幻境中一直被冰凍到壽終正寢的修士。”
楚裳面色凝重：“這個無礙，等我將普羅帶回宗內，自有辦法將他喚醒。”
關於自家宗門的實力，楚裳一直很有信心。
樓青茗：“這便是我一開始想要說的那句醜話，那幻陣是谷內的一位飛升大能，在飛升前為保護後輩所設。”
飛升大能所設下的幻陣，當真不是一般修士能夠解開並喚醒的。
她需要在楚裳見到普羅前，為她做好心理準備。
楚裳：……
楚裳心裏一陣發苦，差點沒能馬上回去，一巴掌將曾經讓普羅隱匿身份出去游歷的自己給拍醒。
她對普羅這個弟子一向盡心，這次讓他出去歷練，原本
原本是想讓他改掉自己身上的那些自視甚高的毛病，以後做事時不要再仗著身份莽撞行事。即便是會跌跌跟頭，若能換得心性上的成長也是無妨。
然而現在，他確實是跌了跟頭了，但這個跟頭卻跌得著實有些太大。
樓青茗大概理解她的心情，稍微停頓了一會兒，才繼續開口：“當初那谷，我也是通過了幻陣才進去的，因此與其中一位前輩有些交情。若是前輩想要帶走普羅師兄，我可以出面與那邊商量一下，看那邊能否派個人將普羅師兄單獨帶出，還是前輩想要親自進谷？”
楚裳：……
“不必了，讓對方單獨將人帶出來吧。”
即便她想對樓青茗口中所言質疑，但飛升前輩所設的幻陣，只要將人帶回宗內一驗便知，她做不得假。
“那便麻煩少宗主了。”
樓青茗笑的溫文：“不麻煩，前輩客氣了。”說著，她又補充了一句，“前輩，那鎖魂塔的名額當真不能網開一面？”
楚裳：……
“很抱歉，不過我回去之後可以詢問一下。”
至於詢問之後是否可行，那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樓青茗輕輕頷首，出乎意料地並未再提什麽讓她為難的要求，只是爽快道：“前輩稍等一下，我先問問那邊的態度。”
說罷，她便當著楚裳的面，取出那枚白鹿谷族長白竟曾經給她的傳音玉簡，將這邊的情況大概說了一下。
之後沒過多久，她又取出自己的傳音玉簡，然後又發出訊息。
如此往覆數次後，樓青茗擡頭向楚裳道：“那邊說是可以，只是將人從雪山堆裏帶走的舉動，是他們那邊從未有過的第一次，所以，等你們接人時，最好再準備一份賠禮。”
楚裳頷首：“這是應該的。”
凡是修士，都不會對對自身懷有惡意或妄念的人有好感，更遑論是出過飛升大能的隱世家族。
“那便麻煩前輩去外域接人吧，等您到了，我再與那邊溝通送人地點。”
如願從這位玄天宗的長老身上為白鹿谷賺到了二次進賬，樓青茗愜意地舒展了下腰身。
在自己房內窩了一個多月，她這堆積的事還真有不少。
楚裳之事是其一，外面窮得快吃不上飯的賀進是其二。
與駐點內的弟子們打過招呼後，樓青茗就再度去了距離駐點不遠處的酒樓，輕扣上次的那間包間。
一進去，她便詢問：“你考慮好了？”
賀進神色依舊冰冷，看不出一點被生活磋磨的苦：“不能白幹活，你得給我發靈石。”
飯還是要吃的，總不能為了還上一點救命之恩，其他的就全部不用想了。
尤其現在他也需養家糊口的前提下。
樓青茗理所當然點頭：“那是當然，我與你約定好數額，你每個月都可以從我給你的資金裏扣，自己給自己發靈石。”
賀進頷首：“你說一個數。”
樓青茗想了想自己之前打聽過的天秤館店員工錢，伸出一根手指：“一塊中品靈石，做得好的話，有補貼。”
賀進眉梢舒展，這個價錢，倒是比他想象中的好上不少，看來這位少宗主也沒有那麽扒皮。
“可。”
之後兩人又就著契約的相關內容逐一進行了敲定，等雙方心裏都有了譜，樓青茗才似隨意問起：
“你現在改做蠱師了？”
賀進點頭，他也不與她隱瞞，從蠱蟲袋裏直接將自己的幾只鬼面蠱掏出：“之前發生了一點事，偶然與它們契了約，之後我便自己研究著，走上了蠱師之道。”
“哦？”樓青茗看著他嘴角洩出的些許柔軟，眸光微動，“也就是說，你現在基本就是新手，並沒有什麽比較高深的養蠱、禦蠱的功法嘍？”
賀進抿了抿唇，但還是如實點頭：“確實。”
在外做散修時，與做宗門子弟有很大不同，不僅吃穿住用行的每一樣都需要花錢，就連想要一個好的功法，都尋覓無門。
他現在購買的只是比較粗糙的禦蠱功法，就已經花費了他不少家當，再加上購買蠱蟲袋等，一點點的就掏空了他的儲物袋。
樓青茗看著賀進眉宇間輕描淡寫的平靜，突然展顏笑道，輕扣桌角：“這些都是小問題，不要緊。”
說罷，她便從儲物袋中取出幾枚空白玉簡，又從賀樓家的族產中翻了翻，尋到幾個禦蠱與養蠱功法，一一覆刻下來。
等她略花費了些時間將內容覆刻完畢後，就將那幾枚玉簡往桌上一放，又轉而取出幾種更高階些的養蠱袋、練蠱爐，以及自己曾經在悠然遺址中拿走的那一壇子藍水湖，裏面尚且蜷縮著幾只比賀進手中數目更多的鬼面蠱。
“你沒有沒關系，這些我都有。說到底咱們也馬上就會是合作關系，所以，你看咱們是不是要再將那個工作年限往上再多加一些？”
賀進：……
五十年已經很長了，長得已經快與他現有的歲數齊平，這還要往上加……
他面無表情看她：“你想加到幾何？”
他覺得自己可能要收回之前所說的話，說什麽沒有那麽扒皮，那是還沒表現出來。
這一旦表露出真實企圖，可比每月克扣他一點靈石要更加嚇人。
頂著樓青茗熱切的視線，賀進到底還是頑強地為自己打上了個補丁：
“我也不確定自己能活上多久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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